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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~12

9~12

9

探索者Ⅹ型-P7140侦测舰,中心指挥舰桥。

舰桥前窗的景色骤然一黑,随即变成了一片闪耀着点点星光的天河——无垠的星空。

“成功突破大气层,重新进行重力调整。”记录员坐在舰长的右前方,双手不停地敲着投光键盘。

“关闭三号引擎,进入匀速航行模式。”舰长下达了命令。

三号引擎关闭,舰尾最外围一圈六角形的喷射口同时熄灭。

“进入匀速航行模式,三号引擎已关闭,一号引擎、二号引擎负荷稳定在25%,目前速度为330千米/秒,预计2分钟后经过戴比路星宇宙空间站,15分钟后到达预定集合地点。”

“发送航行报告到戴比路星宇宙空间站,联系旗舰P7100,到达预定地点后与其他侦测舰会合,重组队形,检查跃迁引擎是否正常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舰长。”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末冬雪仔细地盯着微调过后的航行路线图,一边对比着全景投影的星图,脸色凝重。

“怎么了,助理参谋?”舰长疑惑地看了看末冬雪。一般来说,助理参谋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,会先报告给本部门的参谋长,由参谋长定夺过后再报告舰长。但末冬雪很自然地直接禀告舰长,而在座各位也没有表示什么不满,仿佛她原本就有这个特权。

“虽然很不想这样说……”末冬雪沉吟了一小会儿,“但是这航线导向图……可能有点问题,我能感觉到我们这一次远航会有点危险。”

“可能?”

“是的,我也不确定……但是,我本能地察觉到了有危险。”

“但我们不可能因为一句‘可能’而改变预定航线,冬雪。”舰长按了按额头,“我是说,如果没有确切的原因,我们是不可能就此改变航线的,你要明白这是一个舰群,而我们只是其中之一……就算你是新人类,也一样。”

“是,舰长。”

10

夏明重新躺到了床上,拿出了放在黑色小包里的那本书——《黑衣人之无垠宇宙(上)》。

爷爷曾经跟夏明的老爸说过这是一部很棒的同人作,夏明并不理解什么叫做同人作,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这是爷爷最喜欢看的小说——因为他也很喜欢。若不是这累赘的记录设备,或许老爸也会很喜欢。

“书就是书,可不是什么记录设备……两种东西,是不一样的。”老爸说这是爷爷的原话,但他还是没法理解,所以第一次给夏明介绍这些爷爷曾当成是宝贝的藏书的时候,他还是说:“这就是书,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记录设备了。”

书页已经被翻得破破烂烂了,就像是老死的桔梗花,花瓣一片接着一片枯黄萎缩掉到地上显得七零八落。如果夏明经历过春夏秋冬的话,或许他会觉得深秋的落叶要显得更加像一些。他曾想过把书上的内容都记录到电子脑里,但他发现这样的“书”读起来果然缺了些什么。

夏明翻开了第一页。

——“打开这本书,你将会穿越到另一个世界,你——准备好了吗?”

这行字出现在第一页的正中央,老爸告诉过他这叫卷首标语。每一次看见这一行字的时候,夏明会有一种感觉——像是一扇门,只要轻轻地翻过这一页,门就会打开,意识就会随着这扇门,坠入到另一个世界。

——“噢,这是书啊。”

不合时宜的声音把夏明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
“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古老的东西了,真是怀念啊。”老人洗完了澡,**着上身走了出来,一条白色的毛巾挂在脖子上。

夏明坐了起来,把书放回了黑色小包里。

老人的身上有很多伤疤,有些疤甚至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几乎致命的伤口留下的。无数的伤痕叠在一起,这位老人竟然还能够坚挺地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。但夏明仿佛没有看见那些伤疤,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那条白色的毛巾。

“嗯?……你对这个感兴趣啊?”老人把毛巾拿了下来,单手抛了抛。

“不,我只是不太理解……”夏明耸了耸肩。毛巾这种东西,在他老家里也有,不过已经烂掉了,是他爷爷用过的。

“这种东西……已经完全不需要了吧?”

“是啊,完全不需要……”老人重新把毛巾挂在脖子上,“不过人只要上了年纪啊,总会有些这样那样的小怪癖,比如一天到晚唠唠叨叨,一件衣服穿得破破烂烂了也不愿意换,别人认为是垃圾的东西他也当成是宝贝,或者是洗完澡在脖子上挂一条毛巾……”他又从裤袋里拿出那个已经旧到褪了色的烟盒,轻拍两下,笑了笑,又放了回去,“又或者是有些老烟瘾啊,怎么也戒不掉。”

夏明撇了撇嘴,表示不太理解。

“念旧啊……这是老人家的通病,以后你就明白了。”老人抬起了头,目光没有聚焦点,仿佛在追忆着什么。

“我才19岁。”夏明耸耸肩,“也许你该说得更简单易懂一些。”

“老头子的事情只有老头子才懂,小家伙就好好享受人生吧,留下遗憾可就来不及喽。”老人躺到床上,转身面向墙壁,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挥了挥,“到点喽,劝你也睡一觉比较好哟,这是来自一个老头子的忠告,小家伙。”

“跃迁引擎准备启动,跃迁倒计时5分钟,请舰内人员注意,准备接受冲击。”这是扩声器传来的声音。

夏明叹了口气再次躺到了床上。老爸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,多听老人的话,总没错的。

“重复一次,跃迁引擎准备启动,跃迁倒计时5分钟,请舰内人员注意,准备接受冲击。”

“还冲击呢……”夏明想了想,把安全带扣在了身上,看了一眼毫无防备的老头子,闭上了眼。

11

中心指挥舰桥。

“已到达指定集合地点,相对速度降低,以P7100为旗舰,开始整理队形。”

侦测舰群开始散开,调整方向,又再次聚拢,渐渐地从三三两两的松散阵型排列成了一个标准而宏伟壮观的矩阵,把P7100侦测舰围在了正中央。

“队形整理完毕,关闭二号引擎。”

舰尾处,第二圈的喷射口同时熄灭,依然燃烧着蓝色光芒的,只剩下最里面的一圈。而这三圈喷射口围绕着的,最中央最大的喷射口由始至终都没有点燃过。

“对旗舰P7100相对速度为0,二号引擎已关闭,一号引擎负荷10%”

“关闭一号引擎,进入惯性航行,跃迁引擎准备启动。”舰长再次下达命令。

“一号引擎已关闭,跃迁引擎准备启动。”

终于,最后一圈喷射口熄灭,侦测舰群的舰尾一片黑暗。

“跃迁引擎准备启动,开启跃迁同步倒计时,跃迁倒计时5分钟。”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舰桥响起。

前窗上方的大屏幕出现了5分钟的倒计时,像是附上了魔力,每跳动一格数字都会使人的心脏狠狠地揪一下。

舰尾最中央的喷射口开始变化,延伸,一直到整整覆盖住了外面三圈的喷射口才停止。

【00:03:30】

【00:03:29】

【00:03:28】

“跃迁引擎准备完毕,展开弗莱姆粒子场。”

每艘侦测舰的外围再次出现一圈淡蓝色光幕,在漆黑的宇宙中格外明亮。

“弗莱姆粒子场展开完成,粒子充盈率100%”

【00:02:19】

【00:02:18】

【00:02:17】

……

舰桥上方大屏幕的倒计时还在跳动,只剩一分钟了。

“跃迁引擎成功启动,跃迁坐标已经锁定,开始充能。”

喷射口释放出的强磁场使舰尾的空间都开始发生了扭曲,渐渐产生了流动的波纹。

“跃迁引擎正在充能,充能程度20%”

【00:00:30】

“充能程度70%”

【00:00:11】

“跃迁开启倒计时,10。”

“充能程度90%”

“5、4、3……”

“充能程度95%”

“2、1、0!”

“充能程度100%!”

“开始跃迁!”

舰尾的空间突然塌陷出一个漆黑的虫洞,惯性向前航行的侦测舰群一瞬间全数被身后的虫洞吸了进去。

12

夏明有点郁闷。

他仰起头看了看时间,21:10。

自从进入了宇宙,他只要闭上眼就会出现父母在身边的错觉。这种感觉虽然让他很依恋,但也同时使他完全睡不着觉。他下意识地摸了**口,可那只有一个安全带的扣子。

“啧。”他睁开眼,啐了一声,又看了看对面完全不受影响的老人,翻了翻白眼。

——

“妈妈为什么要当开拓者呢?”夏萌萌穿着嫩黄色的夏装,坐在妈妈的大腿上晃着两条可爱的小萝卜腿。

“因为妈妈很喜欢宇宙呀。”

“宇宙……就是另一个世界吗?另一个世界……是什么样的呢?”

“黑暗,无边无际的黑暗。”

“唔……听起来好可怕的样子……”夏萌萌缩了缩脑袋。

“并不是这样的噢,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,有无数灿烂的,美丽的星星,它们的光芒虽然不能照亮整个宇宙,但它们的力量却足以抵过整个宇宙的黑暗。”

“好难明白……”夏萌萌歪着头。

“总有一天,你会明白的。”妈妈伸出手,温柔地抚摸着夏萌萌的头。

——!

突如其来的凝滞感把夏明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
“这是……?”

夏明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色变得有点扭曲,像是站在岸上的人看着海里的景色一般。他想把手伸到自己的眼前,却发现自己的动作不是一般的慢,这种感觉并不像游泳时遇到了阻力,确切地形容,是他的动作速度突然变慢了,又或者是思考速度突然变快了。

“跃迁?进入虫洞了?”他突然间想到了星学院关于跃迁与虫洞的课程,若是不习惯的人,肯定会对这种时空扭曲的凝滞感产生眩晕、呕吐、各种各样的不良症状。

“但是……”在稳定的重力系统下,即使进入了虫洞,重力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,但是这一刻,夏明非但没有觉得难受,反而那种莫名其妙的联系又重新出现在夏明的身体里——像是孩子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,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地欢呼着。

“也应该长大了呢……”隐约中夏明好像听到了一句话。

“谁?”思考中的夏明像被浇了一头冷水般马上清醒过来。他解开安全带向四周看去,却没有找到话语的源头,只看见墙上只有时和分的时间显示器像读秒一样跳着数字。

“难道幻听了?”夏明心想着,时间突然定格在了26:27,然后——

——咚!

他的心脏忽然跳漏了一拍,像是狠狠地揪了一下,凝滞感突然消失,身体充实的感觉瞬间被崩断。

“结束了?”夏明心想。

但还没等他冷静下来,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飘离了地面!

“什么?”

“警告,警告,重力系统发生异常。”急躁的警告声充斥了侦测舰每个角落。

——咚!咚!

两具身躯重重地拍在了天花板上!

“哎我去……真疼……”老人看着同样趴在天花板上的夏明,“小子……这是发生什么事了?”

“我也想知道……”夏明揉着头,上面肿了一个大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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